“杨毅专栏”德安东尼就是拍了部纪录片

　　马赛克队被淘汰出局第二天，主教练德安东尼宣布，下赛季确定不会再回到球队。虽说他和球队的四年合同的确已经到期，但这么快就宣布决定，甚至没再给和管理层的进一步洽谈留任何机会——这个时间点和宣告决定的速度其实告诉你，德安东尼是早就想好了。

　　有人说，德安东尼是因为球队和湖人这轮系列赛打的太糟，未来也看不见任何希望，所以下决心走的。第一，哈登和威少爷俩人的合同都是还剩3年，加起来薪金总额超过2.6亿。哈登你不可能动，威少爷你想动动不了。这俩人不动，未来数年的框架也就这样了。球队的选秀权上个夏天基本都送给雷霆了，球队的确看不见增长点；第二，球队的费老板的主业是餐馆和赌场，是整个NBA受疫情影响最大的老板之一。可想而知，他肯定会进一步节约开支。像德安东尼这么贵的教练，恐怕是用不起了。去年夏天费老板提出续约的合同的时候，是每年500万再加奖金，德安东尼都嫌少没有接。他对老板目前的经济状况应该非常了解，所以对进一步的洽谈也就根本不抱什么希望。

　　目前的局势的确是这样。可从马赛克整个赛季的走向来看——我们之前没说过，因为我们整季几乎没写过马赛克。在他们告别赛季的时候，我挺想写写。我总觉得，德安东尼——这个体系的设计和建造者，是早就扣动了扳机。他早就想好了，无论任何原因，他早就想好了，这就是他在休斯敦的最后一年。赛季结束之后，他肯定会离开。如果不是他想明白了，他不会和莫雷一起，做出那么疯狂的决定。在一支NBA球队里，通常是总经理来完成球队人员变化的交易。但马赛克的季中交易，的确带着鲜明的德式印记。

　　没错。我说的就是把卡佩拉送走，吃进考文顿，把1米95的塔克顶到中锋位置上，摆终极五小阵的那个决定。从观者的角度来说，这显然是激动人心的，新鲜呀，刺激呀，没见过呀——虽然咱们也没看见吧。但从篮球规律的角度上说，我那时候就想说了，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说——这显然是违背篮球这项运动的规律的。篮球这些年是变了不少，但再变，它也还是巨人的运动。即便高大中锋不像过去那么具有统治性，即便大家开始追求平均高度，那你也必须有基础的高度配置。你需要防守，需要保护篮板球。你难以想象一支一个中锋都没有，平均身高1米95，靠每场比赛扔五六十个三分球的球队，能够真正去竞争什么。

　　马赛克的第二轮，的确比我想象中打的差。越是小阵容球队，越得依靠活力和能量，越得靠攻击性防守和撕咬。可是自从出了豪斯事件，他们仿佛就放弃了，毫无斗志可言。可无论如何，即便他们打的再努力，我都不相信他们靠这个打法和人员配置，能迈过湖人和快船这样配置完整的球队。我不是这一刻不相信，是从他们做完交易，就没有相信过。

　　那您说，像我们这样的篮球评论员，您这样的篮球爱好者都能看明白的事儿，德安东尼这样的顶级主帅，他能看不明白？我也不信他看不明白。但你看，德安东尼整个的执教生涯，这的确就是他的风格和始终追寻的目标。当初在太阳，7秒或者更少，为纳什赢得两个MVP；到了休斯敦，直接把哈登变成主控，也为哈登赢得了MVP。德安东尼的体系理想，就是把球交给出色的后卫，尽一切可能追求小球，小，快，三分球。去年夏天交易保罗，有保罗和哈登个人关系的原因，但从体系角度，他就是要一个更快的，冲击力更强的后卫，威少爷不像保罗那样压节奏，再把速度推上去。把塔克顶上中锋，这也许是NBA或者顶级联赛历史上最矮的中锋，就是把德安东尼的理想，把他对体系的想象，再往极限狠狠地一推。到了这一步，不管球队是不是有机会竞争冠军，德安东尼已经完成了对自己想象的极致尝试。

　　所以站在这个角度上，我一直觉得，德安东尼就是拿这支马赛克做了个试验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，反正我是最后一年了，干脆我们来一把彻底疯狂的。虽然他们拿不了冠军，但马赛克的小球阵，注定会留下无数常规赛神奇数据纪录；注定会在篮球历史上留下极具争议，也极具观赏性的一笔。每一年都有一个冠军，不一定每个冠军都名垂青史，不一定每个冠军都能有流传性极广的故事。但这个赛季的马赛克队，从记录者的角度，是值得拥有一部ESPN30×30那样系列的纪录片的。在这部纪录片里讲述的故事，讲述的对极限魔球，极限小球疯狂的追寻者和试验者，就是德安东尼。虽然他没有赢得过NBA冠军，但他疯狂的想象，在历史上占据了一角。

　　当然了，如果火箭没有扣动交易的扳机，他们是不是冠军竞争者？在这一季的湖人和快船面前，我看也够呛，至少也都是下风球。率领这支球队三年多，德安东尼对球队，对每个运动员的了解，对运动员级别的判断，远远胜过我们。可能他早就看明白了，反正也拿不了冠军，不如我们做点儿疯狂的，能让人记住的事情，拍一部疯狂的纪录片。然后我就跳车而去，至于他们此后如何收拾，下一步如何走，那都与我无关了。

　　当一位主帅在他任职内的最后阶段，面对不大的夺冠窗口，是要尝试最后一搏，即便赢不了也给球队日后的发展留下更多机会；还是亲手关上那扇窗口，去玩一把疯狂的试验，过把瘾就死？这是性格的话题，也是人生观的话题。德安东尼——十余年来以敢为天下先着称，充满胆量与魔幻浪漫色彩的主帅，他一定做的出来。

　　但站在多年来把牙都咬出血来，期待着球队有所突破的球迷，和从兜里掏出真金白银的老板的角度上，也许并不喜欢，有人拿你的球队这么玩。